前卫女性丁玲的一生不只有才女八卦和浪漫传奇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19-10-12 19:44:27  阅读:8026 作者:责任编辑。王凤仪0768
在网络上查找“丁玲”,“彪悍情史”字样的标题高频呈现。这些暗示其在爱情方面“不走寻常路”的语汇,正在耳濡目染地刻画着丁玲的大众形象。

115年前的今日,也便是1904年10月12日,湖南常德诞生了一名蒋姓女婴,父亲为她取名蒋冰姿。实践上,这个姓名从未被正式运用(正式运用的姓名是蒋伟,字冰之),她后来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是作家丁玲。

丁玲

原名蒋伟,字冰之,湖南临澧人,结业于上海大学我国文学系,作家、社会活动家。代表作《梦珂》,长篇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莎菲女士的日记》,短篇小说集《在黑私自》等。1986年3月4日,丁玲在北京多福巷家中逝世,享年82岁。

直到1986年3月4日逝世,丁玲走过了曲折崎岖的终身。115年过去了,伴随着生命进程中的沉浮起落,她的姓名时而成为传奇使“万人空巷”,时而被当作忌讳无人问津。今日,当丁玲研讨再度成为学界重视的热门,这位女作家的情感阅历也开端被群众津津有味。在网络上查找“丁玲”,“彪悍情史”字样的标题高频呈现。这些暗示其在爱情方面“不走寻常路”的语汇,正在耳濡目染地刻画着丁玲的大众形象。

叠合着对一年代之习尚的浪漫梦想,丁玲在人们心中逐步成为“前卫女人”的代表,而斗胆寻求爱情的行为与在文学著作中对女人境况的持续重视也使她被视为女人解放的前驱性人物。但这样的大众形象突出了什么,又遮盖了什么?这些情感阅历关于丁玲而言终究有怎样的含义?丁玲的人生阅历与文学书写,又怎样反思性地呈现了“爱情传奇”与“女人解放”之间的杂乱相关?

今日的推文将带你一同考虑这些问题,作者以为,假如将情感视作丁玲寻求女人解放的头绪之一,那她所寻求的、值得后人学习的,是一种具有“生产性”的爱情。

撰文 | 孙慈姗

01

网络八卦背面的丁玲

丁玲终身的爱情阅历

在分析丁玲的大众形象之前,咱们或许应该暂时忘掉网络上那些语出惊人的表述,从详尽牢靠的列传资猜中勾勒丁玲的情感进程。李向东、王增如的《丁玲传》为咱们供给了整理丁玲终身爱情阅历及心态变迁的头绪。

《丁玲传》

作者: 李向东 / 王增如

版别: 我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15年5月

(点击书封可购买)

在丁玲的情感故事里,有四位绕不开的男性——胡也频、冯雪峰、冯达与陈明。

丁玲与第一任老公胡也频相识于北京。两人在一同后约好不成婚、不安排家庭,哪方有了爱人都能够随时脱离。在北京,他们依托胡也频的稿酬与丁玲母亲的经济援助过着贫苦而甜美的日子,并与湘籍“北漂青年”沈从文来往甚密。在后者眼中,这对夫妻的小家庭简练温馨,每天最重要的作业便是为饮食奔波,劈柴、买菜、提水、洗碗。

丁玲与胡也频

胡也频(1903年—1931年),福建福州人。1924年参与修改《京报》副刊《民众文艺周刊》,开端在该刊宣布小说和短文。同年夏天,与丁玲结识并成为亲近伴侣。

但是,甜美的二人国际终有波涛。丁玲宣布《莎菲女士的日记》等著作在文坛声名鹊起后,另一位男性——冯雪峰——呈现在她的生射中。五四时期歌咏爱情的“湖畔诗人”冯雪峰,因与丁玲怀有一同的共产主义抱负,萌发了特别的情感。爱人已对另一个男人怀有思慕之情,胡也频有所发觉。虽有“随时能够走”的约好在先,性情正直剧烈且深爱丁玲的胡也频仍是为爱人或许的变心而苦楚。

当丁玲配偶为文学志业南下到杭州寓居,冯雪峰为他们安排了距他不远的居处,而丁玲也越来越堕入到对冯雪峰的爱慕中。丁玲逐步知道到“三个人长时间做朋友日子下去”的期望仅仅幻想,所以,她开端在二人中作出挑选。虽然在爱情上愈加倾向冯雪峰,但她终究挑选了胡也频并与之真实建立了夫妻联系,若干年患难与共的日子使她知道到二人已无法别离。在这之后,冯雪峰也有了家室。丁玲与胡也频的结合也促成了二人在文学与思维路途上的一同转向,他们一同参加了左翼文明阵营。

1930年11月,他们的儿子出世。而就在两个月后,胡也频被当局拘捕杀戮,在留给丁玲的终究一封信里,他亲近地称号她“年青的妈妈”,署名“年青的爸爸”。

胡也频的献身给丁玲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也促进她跟随爱人的志趣持续投身革新。在繁忙的作业之外,丁玲也迫切需求情感支柱。1931年到1932年,她与同在左翼作家联盟作业的冯雪峰多有信件来往,函件中丁玲屡次体现着自己的爱慕之情。在丁玲心里,冯雪峰不只仅无法相守的恋人,更是永久的良师挚友。在道德感与政治知道的规约下,冯雪峰对这样炽烈的爱情表达致以镇定沉着的回应,而多年后在与老友骆宾基的攀谈中,冯雪峰供认自己对丁玲也是一见钟情。

冯雪峰

现代诗人、文艺理论家。1926年开端翻译日本、苏联的文学著作及文艺理论专著。1929年参与准备我国左翼作家联盟。1950年任上海市文联副主席,鲁迅著作编刊社社长兼总编。后调北京,先后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兼总编、《文艺报》主编。

命运的轨道总是难以预料。当丁玲沉溺在对雪峰的苦恋中时,经由冯雪峰的引介,她结识了冯达。冯达在美国记者史沫特莱手下作业,据丁玲回想,他的性情安静平缓,他用一种平稳的日子态度协助丁玲,让丁玲逐步承受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1933年5月两人先后被捕。在软禁年月里他们生下一个女儿,终究冯达与当局退让到国民党机关担任翻译作业,而丁玲在几经曲折后去往延安,二人此生再未相见。1988年,他们的女儿蒋祖慧通过信件联系到身处台湾的父亲。在写给女儿的信中,晚年冯达表述着自己对丁玲的思念与内疚,在他心中丁玲“不只仅我心爱而实在是伟大得除我之外无人能了解的人”。

飞向延安的丁玲则开端了新的日子。抗战期间她安排带领西北战地服务团赴前哨慰劳。在西战团里,还有一个青年小伙叫陈明。丁玲与陈明的爱情应该开端于西战团时期,其时丁玲是战地服务团主任,陈明也一直对她以此相等。

关于这段情感建立的通过,陈明曾有过生动的回想:有一天吃饭时陈明对丁玲说,主任该有个终身伴侣了。丁玲反诘,你看咱们两个怎么样?陈明非常惊奇。他在日记里不无惊慌地写道“让这种联系从此完毕了吧!”丁玲看到日记对他说,咱们才刚开端,为什么要完毕呢?就这样,他们开端了这段引来很多谴责的爱情。丁玲比陈明年长13岁,是陈明的领导,也是闻名全国的作家,两个孩子的母亲,而陈明关所以否承受这样的婚姻亦有过挣扎徜徉。但他们总算结合相守。1942年他们在延安正式成婚,直到丁玲逝世。

1953年的全家合影。前排丁玲、蒋祖慧,后排蒋祖林、陈明。

02

女人解放幻想中的丁玲

“软弱的女神”或爱情的强者

几段不同寻常的情感阅历,是丁玲现在大众形象的根底。但若要从更深的视点考虑其大众形象成因,咱们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文学史书写、群众性别知道、情感心态变迁等文明要素。而事实上,对丁玲情感故事的重视自身,也折射出今世人幻想女人解放的根本方式。

80年代“新启蒙”思潮以来,学界逐步对现代文学作家著作进行着从头评价。就丁玲而言,研讨者开端将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丁玲前期著作中的城市摩登女人。似乎正是丁玲笔下的她们,昭示着一代青年寻求自在独立、特性解放的坚决毅力,她们的身心状态与日子方法融合着彻底叛变的热情与某种都市现代性的曙光。

与此同时,“女人主义”作为一种思维头绪与批判言语逐步鼓起,促进学界对我国女人文学传统进行从头开掘,丁玲天然在开掘之列。孟悦、戴锦华合著的《浮出前史地表——现代妇女文学研讨》是这一思潮中的代表作。书中《丁玲:软弱的“女神”》一章着意分析了丁玲著作对女人情感阅历与心里国际的细腻书写,突显了这群女人在都市日子中、情感国际里孤单而固执的抵挡进程,并以为“丁玲的发明路途也代表了我国妇女解放的路途”。

《浮出前史地表:现代妇女文学研讨》

作者: 孟悦 / 戴锦华

版别: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8年5月

(点击书封可购买)

与研讨者们对丁玲著作中情欲叙事和性别阅历的重视比较,网络上对丁玲情感故事带着惊叹口吻的叙述背面也正承载着当今群众对“女人解放”的首要幻想方法——在对女人自在与性别相等联系的幻想与表述中,女人情感期望的自若表达与婚恋自主成为了最被留意、被着重的要素,也是在所有有关性别的议题中最简略为大众所敏锐捕捉的成分。

前不久环绕姚晨主演的电影《送我上青云》发生的热议体现出女人情欲问题所能引发的重视度,而遍及各大卫视、从古装宫殿到都市职场的各种热播剧的中心“亮点”也简直无一例外是女主(们)好事多磨的情感阅历,上下几千年五花八门的女人人物们在不断收成与失掉爱情的进程中完结着她们的生长。这类叙事方式的大行其道或许代表着观剧主体——都市中产观众们的文明兴趣,而它们时常被冠以“女人勉励”的名字则不得不让人留意这背面的根本逻辑——勉励将首要在爱情中、在寻求更“对”更“好”的人的进程里完结。

《送我上青云》剧照。

除此之外,大众对婚恋联系中女人方位、气质的新等待或许亦带有几分“女人解放”的颜色。从讲究女人的“弱德之美”、刻画温顺不幸的“灰姑娘”形象到现在荧屏上为观众所喜欢和等待的大气“姐姐”、才智与矛头并存的“女版蛮横总裁”,这种审美取向的搬运似乎完结了波伏娃从前的期望:有一天,女人或许能够用她的“强”去爱,而不是用她的“弱”去爱,不是躲避自我,而是找到自我,不是自我抛弃,而是自我必定。而丁玲的性情与情感阅历某种含义上正契合了这样的大众等待,因而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分外赞赏——在几段情感中,丁玲都体现出身为女人自在挑选、斗胆求爱的自动性甚至某种“强力”。

03

丁玲眼中的丁玲

反思性的爱情书写

与“女人主义”观念不合

面临学界的讨论与大众的等待,咱们需求持续诘问的是——情欲的自在自主与情感阅历的丰厚是否能与“女人解放”画上等号?怎样了解丁玲和她笔下人物们的“强悍”与“软弱”?在丁玲这儿,爱情、女人与解放的联系终究是什么?对丁玲的文学著作稍加调查,或许能协助咱们对这些问题发生更为深化的了解。

纵观丁玲对女人境况与情感阅历的书写能够发现,爱情的自在与对情欲的正视的确是丁玲笔下“年代女郎”们的显著标志,但却并不构成女人解放的充分条件与终究意图。甚至情欲之网与某种“虚幻”的爱情联系自身就在为真实的“自在”与“解放”制作窘境。

丁玲前期代表作《梦珂》与《莎菲女士的日记》就描写出挣扎于都市情爱漩涡中的女人苦闷、空无、幻灭的心境。

《莎菲女士的日记》

作者:丁玲

版别: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2017年

(点击书封可购买)

梦珂从村庄来到都市,对举动高雅的表哥发生着带有古典颜色的爱慕,却终究发现自己不过是表哥与其他花花公子们在情爱游戏中抢夺的战利品,这一发现彻底打破了梦珂“纯真爱情”的幻梦。

莎菲的状况则更体现出女人面临情感与期望时的心里抵触。莎菲当然满足斗胆自动寻求自己期望的完结,却也在这样的完结之中领会到了愈加深层的幻灭——莎菲确定自己所懂得的不是“爱”,而仅仅“男女间的一些小动作”,并因而置疑世人所谓的“爱”并不存在。她终究“得到”了思慕目标凌吉士的吻,而后者仅仅将情爱视作金钱与肉体的沟通,因而这样的联系并没有给她带来自我完结,相反却是无可避免的自我消灭。

而在《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等小说中,恋人世除了靠着仿照电影明星的口吻调笑戏谑外就再无其他深度沟通的或许。明显,“莎菲们”所寻求并终究为之感到苦闷失望的并不只仅爱情,仍是与这种爱情相相关的日子方法的无聊与虚空。作为女人,情欲的自在表达明显仅仅她们“解放”问题的开端,而远非完毕。

晚年丁玲

在文学书写之外,丁玲关于“女人解放”“女人主义”亦有自己的一同见地。在晚年承受日本学者田畑佐和子的采访时,田畑女士本想为丁玲叙述西方“女人主义”理论与女人运动的成果,而丁玲却稍显冷淡地表明自己没有做过妇女作业,也没有搞过妇女运动。这或许是对将她概括为女人主义者的隐约否定。在田畑的诘问下,丁玲终究叙述了自己在村庄搞“家族作业”的阅历,以为这与妇女解放有必定联系。

明显,丁玲并不是在典型的“西方女人主义”头绪中认知“女人解放”议题,而她以“妇女作业”特别是乡村“家族作业”为妇女解放要义的思维其实与别的一种有关女人解放的言语资源休戚相关,即马克思主义女人主义。

在《今世“女人文学”批判的三种资源》中贺桂梅分析了80年代以来女人主义批判的几种言语方式,而与新启蒙言语、西方女人主义理论并峙的便是马克思主义女人主义,贺桂梅以为这是一种“被忘掉的资源”,它显现了女人解放与20世纪左翼前史实践之间的亲近相关。整体而言,这一言语提醒了本钱与父权、男权的合谋,并将女人与爱情论题置于更为广大的社会解放进程中。

《女人文学与性别政治的变迁》

作者: 贺桂梅

版别: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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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此思路,咱们或许能够进一步了解丁玲在文学发明与实践作业中生长出的女人知道:在她的著作里,女人人物对爱情的幻灭与孤单软弱的反抗,不是爱情甚至期望自身的过错。丁玲对她们窘境的敏锐体恤与深入考虑实则指向了她对本钱逻辑彻底刻画、控制“爱情”与“女人”的警觉。假如没有脱节这样的逻辑,看似”强悍”的女人与“自在”的爱情也只不过是被金钱和情欲分配的客体。而在投身革新后,延安等地的日子和作业更让丁玲知道到不同身份境况的女人与不同情感方式的存在,这样的阅历和视界丰厚了丁玲对女人问题的知道,也坚决了她寻求社会解放的信仰。也正是在这样的进程里,莎菲们和丁玲的情感之路才具有了新的或许。

04

拒绝非“生产性”的爱情

丁玲的人生故事

不只仅“浪漫传奇”

对丁玲文学著作及思维头绪的调查有助于咱们打破对一位作家甚至一个年代之“浪漫精力”、“传奇故事”的简略幻想、追捧或谴责,并由此从头探寻性别解放的多重意涵,开掘爱情的真实潜能。

要而言之,咱们不能忘掉丁玲作为革新者的一面。能够说,她的每一段情感阅历都与她投身社会改造实践的生长节点密不可分:在与胡也频年少相知的进程中一同探究左翼文明的发明方法;胡也频献身后,在冯雪峰的鼓舞和指引中决然前行;被捕后冯达的挑选导致了二人的分裂;在西北前哨与终身伴侣陈明结下开始的情缘。由此观之,丁玲的情感阅历远非一个“自在爱情”所能包括。假如将爱情视为丁玲根究妇女与社会解放问题的一条头绪,那么她真实寻求的,是一种具有生产性的爱情。

《黄金年代》中郝蕾扮演的丁玲。

所谓生产性,乃是一种更新、生长与拓荒的才能。正如上面所讲到的,在丁玲的人生阅历与小说著作中,爱情常与个人生长和社会发展进程中一系列其他要素相伴相生,而有生产性的爱情将同这些要素一同作用于新的知识结构、思维场域、人际联系、社会安排甚至一个新国际的生成。这样具有生产性与发明力的情感方式,能够促进人在前史进程中成为具有能动性的主体,而不只停步于斗胆表达情欲,或等待被爱情救赎。它是一种自我发明而非自我耽溺或“固执非为”。亦如迈克尔·哈特所言,这样的爱能够发明出既具亲近性又具社会性的枢纽,它“有必要许诺一种生成,如此一来在爱中,在与他者的相遇中,咱们能够变得不同”。或许,这样的情感会拓荒出女人解放与社会进步的久远途径。

这种爱情方式在丁玲的著作里也初具形状。在参加左联后编撰的中篇小说《一九三零年春上海(之一)》中,女主人公美琳带着“到人群中去”的志愿走出爱巢投身社会运动,但这一改变并没有直接导致她对原有爱情联系的抛弃。小说结束暗示,她期望在与爱人的诚恳沟通中分析对方与自己,从而为一同的生长寻求或许。

在许鞍华导演的电影《黄金年代》里,由郝蕾扮演的丁玲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入印象。电影没有体现丁玲的情感阅历,但在为数不多的几组镜头中,影片对丁玲精力状态的掌握却具有必定精准性。影片中,丁玲表明自己正在用生命和实践战役写一本大书,现在再度翻阅,咱们或许能捕捉到丁玲对新一代女人的等待:培育柔韧而坚决的品格,心胸改造国际的愿景,建构起具有良性互动力与发明潜能的情感方式,以更为广博的胸襟和广大的视界,面临爱与日子。

《黄金年代》剧照。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孙慈姗;修改:榕小崧;校正:薛京宁。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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