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一曼（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讨所研讨员）
武丁年代的甲骨文，字体、文例都适当标准，是较老练的文字。在此之前，文字的开展必定经过一个较绵长的阶段，因此探究交锋丁更早（即盘庚、小辛、小乙年代）的甲骨文是学术界非常注重的问题。20世纪50年代，胡厚宣曾作过一些估测，自1982年以来，不断有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探究。学者们认识到寻觅武丁曾经的甲骨文有必要从考古学的地层、坑位下手，留意那些地层联系较早的开掘单位所出的刻辞甲骨。在一些学者研讨的基础上，笔者经过认真思考，以为以下八片或许归于早于武丁的甲骨文：
1.《屯南》2777（卜甲）。出于1973年小屯南地H115中，在甲桥下部有“（见图一）生”二字，笔画纤细。H115的上部有一组打破联系：
T53（4A）H111H112H115
H115出土的陶片少而碎，难以分期。但叠压在它上面的H112所出的陶片器形可辨，即鬲AⅠ、BⅠ式、簋Ⅰ、豆Ⅰ、盆Ⅲ，其形状属小屯南地前期一段。在最上面的T53（4A）层出土的陶片属小屯南地前期二段，该层出土了（见图二）组卜甲（小字类）。小屯南地前期二段的年代适当于武丁前期（即前期）。H115的年代下限不晚于小屯南地前期一段，故H115出的那片有字卜甲，很或许归于武丁曾经的卜辞。
2.《乙》9099（卜骨）。出于1937年第十五次开掘的小屯东北地丙一基址北的YM331填土中，其间出土了成组的青铜器，其间铜鼎、觚、爵、斝的形制与小屯M388及三家庄M3所出的同类器近似。据三家庄开掘的地层联系，M3早于大司空村一期的灰坑H1，是早于武丁时期的墓葬。这样，《乙》9099就当属武丁曾经的卜辞。
3.《乙》9023—9024（同一片卜甲，正反面均有字）。
4.《乙》9100（卜骨）。以上两顷刻辞甲骨也是第十五次开掘时所获，出于小屯北M331西边的M362的填土中。从摆放方式看，两墓年代大致相同，均属早于武丁的墓葬。所以，该墓所出的两顷刻辞甲骨的年代或许早于武丁。
5.洹北商城刻辞骨匕（T11：7），上有“戈亞”二字，该骨匕出于探方T11第层，开掘者以为该层归于洹北花园庄晚期，较洹南的大司空村一期（武丁前期）要早，年代适当于盘庚、小辛、小乙时期。
6.《乙》484，归于子组卜辞，出于YH90，该坑坐落C119探方的东部，是乙十二基址的旁窖。据石璋如叙说，YH90实际上是“填平H138夯土之一部”（即H90是H138的一部分）。
在这一组开掘单位中，H138是最早的遗址。关于乙组基址下水沟的年代，学术界多以为约属武丁前期，陈志达则以为“约当武丁曾经至武丁前期”。H138（即H90）被水沟打破，故能够估测该坑的年代很或许早于武丁，若此，《乙》484便很或许是早于武丁的卜辞。
7.《合集》21691，著录于《合集》第七集乙类中（该类首要是子组卜辞）。《合集释文》将之释为“丁未父丁史隹司父”。在《殷墟甲骨刻辞摹释总集》中将该片摹释作“…丁未有事惟司父…”。由于它属小片甲骨，字细微，不大明晰，故未引起学者满足留意，笔者以为该片字体应属子组卜辞，其上确有“父丁”称谓。“父丁”是谁？这是评论子组卜辞年代必需根究的问题。在20世纪50年代初，胡厚宣就留意到年代较早、字体较特别的一些卜辞（即现在学术界说的非王卜辞）上有“父丁”称谓，他以为“父丁即祖丁”，“疑当属盘庚、小辛、小乙之物”。笔者以为，其观念对研讨几组非王卜辞的年代是很有含义的。“父丁”称谓见于午组、非王无名组及子组卜辞中，尤以午组卜辞中呈现较多，但午组卜辞没有见出于早于殷墟文明一期晚段的坑、层中，在称谓上，未见于其他卜辞组的特有的称谓许多，与商王的血缘联系上不如子组亲近，故午组卜辞的“父丁”不必定指“祖丁”。而子组的状况则与之不同，子组卜辞的父辈称谓除此片的父丁外，还有父甲（《合集》21543）、父乙（《合集》21539）、父庚与盘庚（《合集》21538乙、21538甲）、父辛与小辛（《合集》21542、21538乙）、父戊（《合集》21544）。父甲、父庚、父辛、父乙（指阳甲、盘庚、小辛、小乙），常见于王卜辞的宾组与（见图二）组中，父戊也数见于（见图二）组卜辞中（如《甲》2907、《乙》409）。子组卜辞的几个父辈称谓与王卜辞相同，标明子组的占卜主体与王的血缘联系很亲近，“有或许是商王的亲弟兄，至少也应该是从父弟兄”。那么该组所见的父丁，能够理解为一位已逝世的商王。再者，在小屯北地曾发现少量子组卜辞出土于较殷墟文明一期晚段稍早的灰坑中，所以，笔者估测《合集》21691的“父丁”，很或许指阳甲、盘庚、小辛、小乙之父祖丁。
8.《合集》22197，属非王无名组卜辞。该片由《乙》8748+8758+8939三片组合而成。前两片出于YH251，后一片出于YH330。该片上两见“父丁”。黄天树指出：“父丁绝不或许是武丁，由于妇女卜辞（即非王无名组卜辞）没有晚到董氏第二期的痕迹。”此言甚确。但他又以为，此父丁指“未即王位的诸父之列”，虽有必定道理，但难成结论，由于还存在着“父丁”为祖丁的或许性，下面从三方面作些剖析：
其一，非王无名组卜辞所出的灰坑年代较早。此组卜辞出于H251、H330、H371坑。H251的年代大致为殷墟文明一期晚段，H371的年代不晚于一期晚段或较一期晚段稍早，也就是说，此组甲骨文的年代适当于武丁前期或稍早于武丁。
其二，大量出宾、子、午组卜辞的H127坑不出非王无名组卜辞，反映出该类卜辞年代早于H127坑。
其三，非王无名组卜辞与子组卜辞联系较亲近。两组曾共存于一坑（H371），共存于一版（《乙》8818），有不少相同的称谓（如母庚、父丁、妣庚、妣己、妣丁、仲母、子丁等），在一些常用字的写法和文例方面也有不少相似之处。所以有学者以为此组卜辞年代与子组相挨近。据上文第6、7片的论说，少量子组卜辞的上限或许早于武丁，那么，非王无名组上的“父丁”很或许与子组的“父丁”相同都是指小乙父祖丁。
国家博物馆“证古泽今——甲骨文文明展”展出的甲骨文。材料图片
洹北商城“戈亞”骨匕。材料图片
左图为“子”字石戈，右图为“戉”字陶豆。材料图片
图一
图二
图三
图四
图五
尽管咱们现在所知的殷墟早于武丁的刻辞甲骨只要上述几片，在15万片商代甲骨文中可谓百里挑一。可是，在殷墟交锋丁稍早的遗址或墓葬中出土的一些陶器、玉石器或铜器上也发现了文字，如上面说到的小屯M331，墓中所出的一件玉鱼上刻“大示（见图三）”三字，小屯M388石戈上有朱书“子”字，该墓出的两件白陶豆圈足内各有一倒写的“戉”字，小屯村北87H1的陶盘口沿上有“五”字，“将军盔”片上有六个朱书文字，榜首字残损，“曰（见图四）（禽）（见图五）（延）雨”，1992年花园庄南M115出土了一件锥足圆鼎（M115：1），器内底有一“韋”字铭文。该铜鼎形状较早，归于殷墟铜器的榜首期，所以该铭文归于早于武丁的文字。以上罗列的比如标明，早于武丁的文字并不稀有。由此能够估测，这一阶段的甲骨文也不会太少。
早于武丁的甲骨文，其字体有什么特色，是学者在根究这类卜辞时非常注重的一个问题。长期以来，不少学者以为武丁时期的甲骨文，以（见图二）组卜辞最早，故“早于武丁年代的甲骨卜辞大约与（见图二）组卜辞比较挨近”；或说“武丁曾经的甲骨文字笔画一般较粗，字体蠢笨，近于（见图二）组大字扶卜辞”。21世纪初，俄罗斯学者刘克甫指出“（见图二）组大字类卜辞为殷墟最早的卜辞一说底子无法建立”。笔者以为他的首要观念是有道理的，应该引起注重。
经过对M331所出的甲骨《乙》9099、（《合集》22458）、M362出的《乙》9023、9024（该墓所出的《乙》9100，笔迹含糊，在外）上的字体与武丁时期的几组甲骨文作比较，咱们能够看出从字体风格看，（见图二）组大字字大，笔画丰肥圆润，似毛笔字风味，而上述甲骨，字体大小适中，笔画稍细，字的写法既有圆笔也有折笔，与（见图二）组大字的风格有差异。再者，洹北商城出土的残骨匕上的“戈亞”二字，尽管字大，但笔道转机处棱角清楚，特别是“戈”字，上部折柲，赋有特色，为稍后的午组所承继。这些比如标明，相似“早于武丁的甲骨文，字体与（见图二）组大字近似”的观念是不当的。
为什么M331、M362所出的刻辞甲骨上的文字与几组非王卜辞的字体有较多的相似性而与王卜辞（[见图二]组、宾组）相差较远？笔者以为，这与卜辞的性质有关。M331与M362东西并排，南边四五米处还有两座东西并排的墓M333与M388。M362遭到盗掘，M331、M333、M388均出有两套或三套觚爵的成组的属殷墟一期的铜器。年代约适当于盘庚、小辛、小乙时期。值得留意的是，在M338出的一件残石戈上有一“子”字，透露出该墓墓主是这个宗族的族长（或重要成员）的信息。在殷商年代，不光王并且高中级贵族乃至小贵族都能够独登时进行占卜活动。出于M331、M362的甲骨刻辞，很或许是这一宗族占卜后所遗弃之物，其性质属非王卜辞。也就是说，在小屯东北地，非王卜辞呈现的时刻可早到武丁曾经。所以，笔者在上文指出的《乙》484、《合集》21691、《合集》22197三片年代早于武丁的卜辞，均属非王卜辞（子组与非王无名组），应当是家常便饭的工作了。
殷墟考古的新发现与研讨开阔了咱们的思路，探究武丁曾经的甲骨文，咱们的目光要放远一些，途径应多一些。既要剖析已发现的武丁前期的王卜辞，一起更应留意从非王卜辞中去寻觅。这些前期卜辞在小屯东北地、宫廷区范围内以及洹北商城都会出土，或许它们还沉睡在洹北商城某些宫廷基址邻近的窖穴中，等待着考古工作者用镐、铲将之唤醒。
《光明日报》（ 2019年11月04日 14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