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想当个鉴赏家呢?
信口品论的那种,为“马首”的那种,拈起葡萄往口中送的那种,游山玩水的那种,躺着的端着的那种,把产品市场价进步两倍的那种——多数人幻想的那种。
大约“鉴赏”二字多多少少就有些傲慢的气质在——“鉴赏”,将其了解成“辨别与赏识”,即便不是美术必修课的称号,也怎样听都像是文化人所事之职。怎的,让人牙酸。
可是看了汪曾祺老先生笔下的鉴赏家,却对这名词有了改观:
“季匋民画了一幅紫藤,问叶三。
叶三说:‘紫藤里有风。’
‘唔!你怎样知道?’
‘花是乱的。’
‘对极了!’”
汪老先生被比喻为“文狐成精”真实有大缘由,此这一出就值得人细细玩味。
叶三懂季匋民,他看得懂他的画,他能一句话把画中绝妙之处说出来,两人是一拍即合的至交。叶三也是一位合格的鉴赏家。
他是果贩,终身里大小事除了做好自己的行当便是相关与季老的友谊。时令生果一上新,他网罗到最好的生果,总是首先给季老——“四太爷”送去,一是由于二人世知道久至交相惜,二是由于他真真喜爱季匋民的画。这是真实的鉴赏家有的质量,对所爱之物的寻求。
即便做贩子生意,叶三也是独一份的。“他的果子的优点,第一是得四时之先。市上还没有见过这种果子,他的篮子里已经有了。第二是都很大,都均匀,很香,很甜,很美观。”他人卖果子用手,用挑担的肩膀,用喊价的好嗓子。叶三用挑果子的眼睛,走八方踏破,问寻好果园名果树的脚,还有如红果般熟得透红的经历。他人卖果子用什么,叶三也用什么,仅仅叶三额外加一份作为鉴赏家的品尝,及仔细之至。正如,大多数赏画用眼睛,叶三用心。
叶三和四太爷在一起时话不太多,“季匋民画的时分,他站在周围很入神地看,专注致意,连大气都不出。”这是敬重,真实的鉴赏家的敬重,对艺术的——敬重。
但“有一天,叶三送了一大把莲蓬来,季匋民一快乐,画了一幅墨荷,好些莲蓬。画完了,问叶三:‘怎么?’叶三说:‘四太爷,你这画不对。’‘红花莲子白花藕。你画的是白荷花,莲蓬却这样大,莲子饱,墨色也深,这是红荷花的莲子。’”敬慕之人犯错照言不误,务实。这是真实的鉴赏家的情绪。
“谁不肯成为一位鉴赏家呢?”然,成为鉴赏家不代表坐收渔利。它意味着,品尝,品质,职责,与寻求。正如《照料鼠王》里伊博的台词:“我现在理解‘照料非难事’的意义了,它是说——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成为巨大的艺术家,可是巨大的艺术家能够来自于任何地方。”鉴赏非难事,用心即可。可用心非易事,以半生渡换也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