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落雁》(1956)
艺术物语
真的艺术出于作者之真性,虚伪出不了真的艺术。傅抱石便是今世的吴道子,他和吴道子相同的“好酒使气”,每作画必以酒助兴,久之成习。赋性真率、直爽等,皆是他成功的首要的要素。没有一个虚伪、肮脏的人能成为大艺术家和大文学家的。
——陈传席
艺术简介
傅抱石(1904~1965)
原名长生、瑞麟,江西新喻人,因推重石涛,改名为抱石。1926年结业于南昌榜首师范校园,后去日本留学,归国后在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执教。1949年后,曾任南京师范学院教授、西泠印社副社长、江苏省国画院院长、我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等职。傅抱石先生是二十世纪我国最著名的我国画大师之一,“新金陵画派”首领。他擅山水、人物,精篆刻,善于美术史论研讨,作品颇丰。其山水画多用皮纸、山马笔,劲毫散锋,大笔狂扫,创“抱石皴”,气势雄健,淋漓舒畅。矾水雨景、干擦飞瀑、热融水墨,多所发明;人物画状貌高古,笔意新鲜,具有剧烈的民族性和时代感,豪宕洒脱,雄视古今。
今世的吴道子
文 | 陈传席
傅抱石:《大涤草堂图》
国绘画的风格许多,但有两种较为敌对的风格有必要留意一下。
其一是“热情派”,像唐代的吴道子、五代的石恪、宋代的梁楷、元代的方从义、明代的徐渭,以及清代的八大山人等等,都归于“热情派”。他们靠热情作画,画面上显示出画家个人剧烈的心境。
其二是“理性派”,这一派的画家更多了,从东晋顾恺之到唐代的大部分画家,历五代宋元,直到明代的文、沈、唐、仇等等,都是归于“理性派”。其间最典型的要数明代的董其昌和清代的“四王”。他们作画考究法度,怎样起笔、怎样收笔都交待得清清楚楚。画面整齐而谨慎,很理性。
傅抱石:《夏山图》(1944)
“理性派”的绘画易于在技巧上进行深化,能体现出一种安静、悠淡、完好的美。而“热情派”能独具匠心,历史上可以开发新风格的画家以这一派居多,其作品有一种飞动的美,更有一种发人振作的感觉。
“热情派”也有必要有必定的技巧,更需求有杰出的涵养和厚实的理论根底,也要有一点理性,而不是理性全无,不然便是野蛮和鄙陋,缺乏为道。“理性派”也有必要有必定的特性在里面,没有特性的绘画也不会构成风格,也不能成其为画家的画。
傅抱石:《琵琶行》(1944)
傅抱石的绘画归于典型的“热情派”,他靠热情来作画。他的画有惟我独尊的气魄,非常了不得。他的自述和见过他作画的人都说他作画先是喝酒,喝完酒抽烟,然后才提起大笔在墨盘中蘸满墨,运足气。在画面上刷刷几下,然后左盘右旋,一股气势就出来了。热情留在画面上之后,回旋扭转一遍,把热情停息一下,再加以拾掇。他的画大都是这样画出来的,往往不能预先安排好这笔怎样画那笔怎样画,彻底赖热情迸发之后在纸上留下热情的形状。
他的画和“理性派”画家的画不相同,“理性派”代表画家潘天寿的画构图惨淡经营,但能到达出其不意的作用,画之前要考虑好布局、落笔,彻底是一种理性化的成果。李可染亦然,他是靠技艺,勾、皱、点、染都非常考究,渐渐到达他自己以为完美的地步刚才罢手。黄宾虹更是靠他的学养和功力。傅抱石与他们彻底不相同,他靠的是热情,当然他的这种热情他人也有,但不或许到达他的这种境地。
傅抱石:《仿王蒙山水》(1933)
傅抱石的热情是有根基的,他是学美术史的,留学日本也是学美术史,回国先后在中央大学和南京师范学院教了二十五年的美术史,当然后期到画院,他就以画画为主了。他懂美术史,又读了许多哲学和历史书,涵养和胸襟天然都不一般,他以热情画出来的画就与无涵养、无文明的人画出来的野蛮之画不同。绘画是自我体现,你有文明有涵养,或无文明无涵养,都在你的画上体现出来。
我从前说过,傅抱石是今世的吴道子。他和吴道子相同身世贫穷,又好酒使气。傅抱石少年时很贫穷,父亲在南昌街头补伞为业,母亲原本是一个逃跑出来的童养媳,两个薄命人结了婚,日子一向非常困苦。
傅抱石少年时曾在街头卖过甘蔗,当过学徒,又生过肺痨病,有这种阅历的人简单有豪放的性格,心境不愉快时借酒消愁。后来在街坊一个差人的协助下他上了学,由于非常聪明,文、史成果都非常好,绘画出于天分更是最好。当然他的绘画天分的引发是有原因的:他家的邻近有一个裱画店,他常常看裱画,对绘画逐步产生了爱好,画店的师傅也常给他一些辅导。
傅抱石:《山居图》(1941)
他上学时,绘画成果特别好,结业后就在校园代教美术课,但由于学历不行,又被他人赶开,他的心境一向很苦楚。幸而遇到徐悲鸿,在徐的协助下他赴日本留学。在日本他也画画,但技能还不过硬。留学归来后,徐悲鸿就请他到中央大学艺术系任教。此刻他以搞美术史为主,但爱好仍在画画上。
到重庆之后,由于日子的需求,傅抱石又开端作画。那个时候日本侵略我国,傅抱石目击日本人的胡作非为。出于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义愤,再加上他从小养成的豪放性格,体现在画面上呈现的是一种热情,所以重庆时期傅抱石的画非常超卓。后来的画虽是别的一种风格,但从热情来讲,都不如重庆时期的画精彩。
傅抱石的画到了四川一大变:他有师法传统的根底,有日本新画风的启示,加上蜀地山川的熏陶,他的精力富余了,他的风格老练了。
傅抱石:《万竿烟雨》(1944)
解放后,傅抱石在南京师院教学,政治气氛对他晦气。心境天然欠好。这时期他的画热情削减,自己也常遭到批评,听说他写的检讨书与他的作品简直相同多。有时不得不小心谨慎。这种境况体现在绘画上便呈现了别的一种风格。比方《平沙落雁》,这张画画一个山人在大江边弹琴,天空一排大雁飞过,轻缓的运笔和淡淡的烘托,热情减退了不少。而画风在原有的根底上却增加了厚而重,稳而滞,减去了一些急愤的心境。
后来,60年代初期政治情况有所好转,他的画又有一种改动。1960年他历经两万三千里行程旅游祖国的名山大川,接着于1961年在东北三省写生,画风一变。《周游太华》、《待细把江山图像》等作品比50年代又放了一些,但热情仍不如重庆时期显着。这个时期的作品雄健而不粗大健壮,洒脱而不纤细,他的画作已空前绝后,空前绝后。这是他创造的鼎盛期。
傅抱石:《待细把江山图像》(1961)
到了后期,傅抱石的绘画又是别的一种老练。他的晚年日子可用一句话来归纳:全力创造,奔走全国各地作画。晚年的画风并无太大改动,仅仅用笔圆润多了,着笔变急猛为流通。如1964年所作的《井冈山》和1965年所作的《中山陵》,一步步走向湿润圆畅,重复烘托,往日的热情消失了,猛气也消失了,有其是那种愤恨的、苦涩的心境彻底不存在了,增加了静态、润态和少数的富有态。
晚年满意的日子和满意的心境,使他几十年来苦涩慌张的心境彻底消失,并且早年为日子而奔走、为抗日而呼吁的忧思和急迫心境也早已淡忘。“十年浩劫”的劫难没有临到,人的年纪也究竟老了,人老则棱角自失,画风天然也变得圆润。但他是有自省力的画家,又是一个史论家,他的画呈现了什么样的问题,他不久便会发觉,他会经过你自己的境况、身体状况,再度改动自己的画风。假使天假民年,人书俱老,傅抱石必能再创另一风格的顶峰。
傅抱石:《中山陵》(1965)
傅抱石的人物画也颇有特征,但人物画不同于山水画,他画人物画,自己宣称:一是为研讨绘画史,而是为山水画服务的。傅抱石不是专门画人物的画家,但他画人物画最能见出其传统功力。并且他的人物画终身都未有太大的改动。
1945年画的《柳荫仕女图》和1965年所画的《湘君涉江图》,不光用笔差不多,并且脸型、发式、穿着也都彻底相同。其他人物画也都是这样。我重复对照他的各种人物画,判定他的人物画只要同时期或不同时期爱好和心境不同的改动,而不像山水画那阶段式的改动。他的人物画显然是学元朝的,并且愈到后期愈忠诚于元朝的画风。
左:《柳荫仕女图》(1945)
右:《湘君涉江图》(1965)
傅抱石山水画和人物画向两个方向开展。这也只要在一个史学家身上才干完结。他的人物画之所以有古意,乃根据他对传统的了解。不然,很难把元朝画学到手,乃至底子不知道学元朝画。他的人物画设色很新。元朝的人物画“迹简意澹”而雅正,以线为主,设色极淡。他的设色虽新,也仍离不开元朝法度,常常以淡淡的色彩一点即收。有的画额鼻下巴都留空白,穿着设色也多古雅,很少浓郁的墨彩,更无焕然求备的意思。这与他的山水画有很大差异。
傅抱石:《擘阮图》(1945)
下面再谈谈傅抱石绘画成功的几点要素
他绘画之成功,其间有一点要留意,便是他通晓美术史。他最早出书的是美术史作品,去日本留学学的是美术史,回国教了一辈子美术史,作画可以说是他的业余,但他却成为领一代风流的我们,其间原因值得探究。
几年前,我曾在一次全国美术理论研讨会上提出一个问题:古今榜首流大画家没有不通美术史的。最早一位有画迹存世的画家是东晋的顾恺之,其首要成果也在美术史;其次如荆浩、郭熙、董其昌、石涛,无不是大史论家。近现代被公认的大画家黄宾虹、齐白石、潘天寿、傅抱石无一不精于治史。
无数人毕生手不搁笔地学画作画,心无旁鹜,乃至拜了名师,直到白头,成功者甚稀,而把大部分精力花在美术史上的人却成为大画家。为什么呢?艺术当然是以技能为根底的,但却不是以体现技能为意图,技能不过是表达画家性格的一种东西,并且这种东西还要靠人的常识涵养去操控。手不搁笔地学画,实践为学技能。从美术史下手,广究各家画法,撷取历代精华,这就不会取法手中,仅得其下。
从技能下手,犹如垂头看路,看来看去,仅仅是巴掌大的一块,且胸怀愈窄,眼光愈短;从美术史下手,犹如登上高山之巅,仰望全国,群山万壑,无不尽列眼下,胸怀愈宽广,眼光愈久远,高高在上,建瓴高屋,其势自不同一般。得于目,会于心不同,应于手、现于纸当然也就不同了。
最重要的是,美术史作为学术能丰有钱人的精力,充分人的胸怀,提高人的质量,增益人的学识。
蒋骥《逼真秘要》有云:
人品高,学识深,着笔天然有书卷气。有书卷气,即有气韵。
刘熙载《艺概》云:
钟繇《笔法》曰:“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右军《兰亭序》言:“固寄所托”,“取诸怀有”,似亦隐寓书旨。
艺术便是人的怀有之寄予,精力的形状流露,心的外观,学识的结晶。这是技能所不能到达的。
傅抱石:《杜甫像》
再来探究傅抱石“往往醉后”的要素。
真的艺术出于作者之真性,虚伪出不了真的艺术。傅抱石生于清末,饱尝贫穷和战乱之苦。他常常借酒解闷忧虑。后期在南京师院美术系任教期间,由于已成为威望,常常遭到过错的政治进犯,心境愈加苦闷。他和吴道子相同的“好酒使气”,每作画必以酒助兴,久之成习。
听说1959年7月傅抱石应邀在北京为人民大会堂创造《江山如此多娇》的巨幅山水画,买不到酒,他作画非常困难。不得己之下写信给周总理,周总理特别派人买来好酒,他才把巨幅画完结。
1959年傅抱石与关山月创造《江山如此多娇》
傅抱石、关山月:《江山如此多娇》(1959)
吴道子“每欲挥毫,有必要酣饮”。傅抱石作画“往往醉后”正与之同。“醉后”便是酒醉之后,人于酣饮(不可过醉)之后,借酒之力,扫荡了胸中的忧虑烦闷和不顺之气,尘世中全部浸至人身的非纯、非朴、非素之累,得以暂时消释。画家借酒之力,驱除全部华伪,保留了人赋性的纯真率直,这时候,美的认识也最简单闪现,又借酒之力,倒闭胆魄,然后援笔挥毫,浩浩杳杳,“不滞于手,不凝于心,不知但是然”(张彦远赞吴道子语)。
一往真情之流露,其画必是真画,这便是《庄子 · 列御寇》中所云“醉之以酒而观其则”,醉了酒,才干暴露他的实在面貌。人在尘世中混的时刻长了,必有伪诈,伪诈出于思维,思维自身无法排挤自己,固需凭借酒的力气。傅抱石这样的“好酒使气”者,其画亦当然是“当其下手风雨快,笔所未到气已吐”了。
傅抱石作画值得探究的当地许多,尤其是他赋性真率、直爽等,皆是他成功的首要的要素。没有一个虚伪、肮脏的人能成为大艺术家和大文学家的。
傅抱石:《二湘图》(1961)
主编:雪松
责编:小奕